体坛+ 1银1铜,里约热内卢奥林匹克公园内Carioca3号馆,中国击剑队交上了自2000年悉尼奥运会以来的最差答卷。

  2000年悉尼奥运会,王海滨、叶冲、董兆致组成的中国男子花剑队在男花团体决赛44比45憾负法国,获得银牌,李娜、梁琴和杨劭琦在女重团体获得第三,但“三剑客”和中国击剑,也正是从那时开始,真正被国人关注、在世界扬名。随后三届奥运会,中国击剑队成绩一直呈上升趋势:2004年雅典拿到3块银牌,2008年北京主场1金1银,2012年伦敦更是突破性的拿到2金1铜。

  2012年男花个人和女重团体2金到手后,时任自剑中心主任潘志琛(注:伦敦奥运后调任排管中心,后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并被免去职务)曾自信地对体坛表示:“中国人的体质和身体特点,非常适合击剑,而且我们现在的基础和队伍的年龄结构都很好,我们要向乒羽跳水等学习,打造中国代表团一支新的梦之队!”

  2016年,雷声、许安琪、孙玉洁们以卫冕冠军身份来到里约,冠军们仍在,孙玉洁、许安琪们正值当打之年(1992年出生),但为何中国击剑却在这里断崖式跌落16年来奥运成绩的谷底?

  排除击剑比赛本身的偶然性因素外,人祸,是谁都不愿承认,但却真实消耗着中国击剑过去多年积累的残酷现实。

  第四人潜规则和地方博弈

  当地时间8月11日晚女子重剑团体决赛后,来自山西的女子重剑姑娘郝佳璐低着头,哭成泪人。郝佳璐在决赛的第二轮次作为替补换下女重个人铜牌得主孙一文,但登场便连输4剑,中国队直接被逼到失败边缘。

  国际奥委会关于击剑团体比赛“替补”的规则,成为中国媒体热议的焦点:为什么要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换上郝佳璐?虽然官方说法是:孙一文有伤,或者郝佳璐打罗马尼亚的头号选手波佩斯库有心得,但最根本的原因是:奥运会的击剑比赛规则规定,如果团体比赛,替补队员不上场,个人就没有奖牌成绩。规则残酷,人之常情,大多数的国家都会选择用上替补,最终夺冠的罗马尼亚也不例外。

  孙玉洁失利后失声痛哭

  对中国击剑队来说,优势项目的替补人选背后,是地方博弈的战场。

  其实,中国女子重剑的第四人原本不是郝佳璐。老将李娜和骆晓娟退役后,许安琪和孙玉洁两位1992年的小将挑起大梁,1994年出生、曾在2010年新加坡青奥会上拿到女重个人金牌的林声晋升主力,再加上另一个出生于1992年的孙一文横空出世,中国女重的实力不降反增。

  但2015年底,林声因为身体原因(心脏)被迫告别奥运备战,来自山西的郝佳璐和与孙一文一样来自山东的秦雪成为女重替补的两个候选。许安琪来自江苏,孙玉洁来自辽宁,孙一文代表山东……1995年出生的秦雪其实比1987年的郝佳璐资历更老,在伦敦奥运备战周期,她就已入选国家队。但与孙一文一样来自山东,成为秦雪的“致命硬伤”——在刺刀见红的中国奥运名额省市博弈中,“平衡”成为不少运动队名单产生的重要依据。也正是如此,来自山西的郝佳璐成为幸运儿,虽然秦雪一直随队与孙玉洁、郝佳璐、许安琪、孙一文在国内和国外训练和比赛,直到中国代表团名单正式公布,但实际在半年之前,这个结果就已注定。

  这并非孤例。前中国男女佩剑总教练、法国人鲍埃尔在2012年伦敦奥运会期间就曾对体坛和本报合作媒体法国《队报》揭露了一个“惊天秘密”:2008年北京奥运会前,中国女子佩剑整体实力很强,加上主场作战,被认为有很大夺金希望,某两大直辖市各有一位有竞争实力的运动员,都想争夺团体中的一个名额。其中某市体育局长,在名单确定前曾单独约见鲍埃尔,“这对我们市来说很重要”,并提出30万欧元作为回报,以换取一个奥运参赛名额。(注:这段采访,出于各种考虑,《队报》在伦敦奥运会期间刊登,但本报并未报道。2010年,鲍埃尔在伦敦奥运备战周期中途突然辞职,据悉也是因为“摆不平”各种关系。)

  2014年11月,中央巡视组在对国家体育总局巡视后也严厉指出,体育总局在运动员、裁判员选拔选派方面不规范、不公开、不透明,寻租现象较为严重。

  叶冲换王海滨之谜

  2012年伦敦奥运会,王海滨率领男子花剑队出征,弟子雷声拿到男花个人冠军;2年后的2014年仁川亚运会,中国男花主帅悄然换成了叶冲。对于这个微妙的变化,叶冲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是王海滨因为“家庭原因”的调整。而王海滨本人,一直对此讳莫如深。据本报从自剑中心了解,王海滨的确在2014年底喜得贵子,但这并非中国男花帅位更迭的真正原因。

  2014男叶冲接替王海滨成为男花主帅

  2006年初,32岁的王海滨接替恩师过鹰成为中国男子花剑主教练后,带队出战了2008年和2012年两届奥运会,弟子雷声在伦敦取得男子花剑金牌零的突破。不论从成绩、年龄、资历、学历等来说,王海滨都是中国击剑队的佼佼者。据悉,2012年奥运会后,王海滨非常有机会“更上一层楼”,但恰逢自剑中心主要领导变更,新政之下,王海滨因功高震主及沟通失败,被强行打入冷宫。叶冲因此被从上海急召入京,火线执教男花。

  心灰意冷的王海滨曾萌生去意,在美国陪产期间,也曾收到不少国外邀约(国家队主教练)和国内某些志在布局体育产业大佬的邀请,但最终国家体育总局领导出面过问,王海滨才重回自剑中心,但却依旧未受重用……

  自剑中心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员,在中国击剑队结束里约奥运全部比赛后对体坛表示:“叶导(叶冲)的脑子很活,也非常敬业,离开上海来北京带队,牺牲了很多、付出了很多。但坦白讲,王海滨已经带队经历了两个奥运周期,从经验和能力来说,他都是(男子花剑主教练)最佳人选。以他的资历,当击剑队的总教练,其实在2012年后应该是顺水推舟的事情。可惜啊……”

  北漂和外教冰火两重天

  王海滨被冷处理,但他的继任者、前队友叶冲又何尝是赢家。

  叶冲成为中国男花主教练前,是上海市虹口区体育局副调研员,入主国家队后,他的干部编制还在上海,即意味着:1969年出生的叶冲也成为一个北漂,背井离乡,住在老山的运动员公寓,副处级的基本工资由虹口区体育局发,在北京每月只领取击剑队发放的5000元教练津贴。与他一样的还有女重教练、来自南京的许学宁等。

  国产北漂教练的待遇和境遇,与外教形成鲜明对比:女重主教练、法国人勒瓦瓦塞拿着高薪(据传年薪数十万欧元),常年“兼职”——除中国女重外,这位法国名帅还担任许多国外运动员的私人教练,并要求中国女重参加他在国外各地组织的训练营,而不愿在国内集训……“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外教和国产教练的悬殊差距,也造成了中国击剑队内部私下怨声载道。

  女重主教练法国人勒瓦瓦塞真的全心投入了吗?

  2016年里约奥运会,中国女重团体银牌是勒瓦瓦塞职业生涯的第16块奥运奖牌,与此同时,法国人与自剑中心的第二个奥运周期合同结束。虽然勒瓦瓦塞明确表示将不再执教中国队,但他推荐了自己的一名年轻法国同胞为继任人选。他与中国队的“生意”,还会继续。

  另外,2015年,曾分管自剑中心的国家体育总局前副局长的肖天、前自剑中心主任潘志琛相继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而肖天的妻子、自剑中心马术部副部长田桦也被相关部门带走协助调查。据内部人士透露,国家体育总局巡视组近两年数次进驻、多次点名整改,自剑中心人心惶惶,“没心思奥运备战”。

  种种人祸,造成2016年的里约,中国击剑失望而归。2020年,按照国际奥委会的项目轮换政策,女重团体和男花团体都将无缘东京,而这两个正是中国击剑的传统强项……